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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洱颜……”他于万千军马前高声喊道,“我来寻你。”
我突然就眼眶发红,鼻尖一酸。我想跑过去,让他给我束发。
下一刻,我就被突然从马上下来的卞之天齐抓住了手腕,十分用力,然后,过了一会,又缓缓放开。
“若,搜山那日,我能继续往上,定能轻而易举杀了宫之静轩。那,那时,遇见你的是不是就是我了?……洱颜……”他的衣衫早已残破,露出里面沾着红褐血渍的白色的中衣,仿佛就像婚服上原有的花纹样式。他面色苍白,声音缥缈,“改天换地,红裳十里。我要娶你,实有私心。”
卞之疆的兵士们都已经丢下了武器,在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战场上敛去了满脸的斗志和气势,唱起了一首哀婉的曲子:“……残红零落兮,再枝头;玉盘盈亏兮,终圆满。歌天地兮哀哀,此浩浩兮永存……”
零风不知何时,已经从宫之疆那边千万军兵中策马来到了我的身边,空荡的袖管在呼啸的寒风中猎猎作响。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年冬日的大雪,因为那断崖下有个隐蔽的小空地,我们俩得以幸运地没有摔死,可是零风的伤口一直在流血,汨汨的小血流止也止不住,几乎染红了她一身白袍。她的唇早已没有了血色,再这样下去,定定是必死无疑。
我从来没那样庆幸过那是个冬日,有足够的衣服可以撕开绑成布条,让我和零风有可能逃离这个断崖。无论有什么意外,大不了一起冻死,一起摔死,可我不能放弃,有一丝生机我都要紧紧抓住。
背拖着零风,走在漫漫雪原上,厚厚的积雪几乎没过了我的膝盖。我穿着单衣瑟瑟发抖,也早没有了求救呼喊的力气,指甲也大多断了或开裂,十指鲜血,痛的我快要抓不住零风的另外一只胳膊了。
走了一路,就淌了一路的血,回头望去,格外刺眼。
零风的右臂再也回不来了,我的寒症隐疾也完全爆发,可是,我们都还活着。也只有活着,我才能做自己想做自己要做的事,我才等到了下山的日子。
我喜欢街市的喧嚣,喜欢没有遮挡的整片夜空,喜欢骑在马上没有尽头的随意奔跑,我还喜欢听尽全天下的故事,懂得所有其他人都懂的东西……如果,今天静轩没来,那我现在,是不是已经嫁给了天齐?
那就要永远守着卞之疆疆城的四方天空,就像当初我被锁在金之疆的深殿一样,小心翼翼,诚惶诚恐。
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呼,伴随着一声利刃划破皮肉的声音,天色又更晚了几分。鹅毛大雪丝毫没有要停的样子,温柔的要掩盖掉地面上这许多残忍的痕迹。静轩骑在马上,冲着我浅浅笑,我回过头,看见刀刃上沾满了自己鲜血的天齐缓缓跪地。
他似乎很不甘心,不肯倒下去。他身后的疆城,是他无法舍弃的家,是他的尊严。慢慢的,他用了自己剩余不多的力气,拄着剑,却已经抬不起头来看我了。
我蹲在他身边,只听得他嘴里最后一句:“洱颜……我要,娶你……虽有私心……”
他没有说完。
是什么,也已经不重要了。
寒风,终于吹倒了卞之疆疆城门口那面高高悬挂着的旗帜,有人远远地叫喊着:“亡疆了,亡疆了……”然后周围就响起了各种声音,有的在仰天狂笑中用刀剑划破了自己的皮肉,追随疆主一同去了,有的则是扑通跪地,哀声求饶,有的却换上了一脸媚笑,高声庆贺宫之疆的大获全胜。
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笑,也不知道要为了谁,但我突然就大笑起来,笑得很大声,似乎全世界都听得见一般。
作者有话要说:洱颜:“我虽然嘴上说着无所谓,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好奇。”
天齐:“……”不好意思,已经死了。
☆、相携1
雪连夜下,一直都没有停过。
那个夜晚并没有回宫之疆,而是在卞之疆疆城里所有人的恐惧眼神中安顿下来,还是在原来的屋子里。
这次寒疾发作得格外严重些,零白已经无法用药控制住我了,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发了疯般的我在自己的心口用刀剜了几个大洞,鲜血淋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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